上一节在介绍话语角色的“年龄”中最低领域的“幼儿”时,不知不觉中话题就转到“动词+です (desu)”上了。嗯,这样也不错。本节就接着上节内容,例举几个动词后面附加“です (desu)”的实例吧。
さとなお (Satonao, 佐藤尚之的笔名) 的《人生ピロピロ (Jinsê Piropiro, 人生琐事)》(2005, 角川文库)第1章中叙述了作者的这样一段苦闷:“与大阪不同,在东京的总公司里,同事们在吃午饭上不怎么花时间。都没人约我去吃午饭”。接着写下一连串的怨愤后,引入了一个像是从读者那里发出来的虚构的逗哏:“您说什么? 我自己主动去约别人不就行了?”。回答这个逗哏,他接着写道自己约过同事却未成功:“ある日、勇気をふるってお誘いしたですよ、若い部員を (Aru hi, yûki-o furutte o-sasoi-shita-desu-yo, wakai buin-o. 那天,我鼓足勇气去约过年轻的同事啊)”。“动词+です (desu)”就出现在这句对逗哏的反驳或是报告中。表达这个触及心灵旧伤的反驳或报告时,他没有使用“お誘いしましたよ(o-sasoi-shimashita-yo,我约过啊)”的形式,而是用了“お誘いしたですよ(o-sasoi-shita-desu-yo)”的形式。正是这种表达方式恰恰非常贴切地表达出了作者既不自然又没有余暇的无奈心情。能感受到这点的一定不只是我一个人吧。
同书第4章还有一段描写作者从一大早开始就吃了6、7顿饭之后,又被前辈约到西餐厅去吃炸肉排的情节。他说:“泣きながら喰ったです。イマイチのビフカツを (Naki-nagara kutta-desu. Imaichi-no bifukatsu-o. 我哭着才吃完那味道一般般的炸肉排)”。在这个没有余暇的报告中,比起“喰いました (kui-mashita)”,还是“喰ったです (kutta-desu)”更加贴切。大家也跟我有同感吧。
由此可见,我们需要慎重地去探讨把“动词+です (desu)”简单地当作是近年来才出现的措辞不规范这一观点是否正确。其实,“动词+です (desu)”是从很早之前就存在着的。
例如,在夏目漱石的《坑夫》(1908)中,从东京富裕的家庭离家出走且不懂人情世故的年轻人说了“働くです (Hataraku-desu, 是劳动)”“やるです (Yaru-desu, 要干)”等。年轻人被中介人怂恿着去铜矿山当坑夫。由于中介人过于强调“当坑夫能赚大钱”,他反而对挣钱开始畏惧,还说了一些幼稚的道理,“僕はそんなに儲けなくっても、いいです。然し働く事は働くです。神聖な労働なら何でもやるです (Boku-wa sonna-ni môke-nakuttemo, î-desu. Shikashi hatarakukoto-wa hataraku-desu. Shinsê-na rôdô-nara nandemo-yaru-desu. 我不赚那么多的钱也没关系。但是劳动是要劳动。只要是神圣的工作的话,我什么都干)”。之后,年轻人便被中介人带到了铜矿山,工棚头却忠告他“这儿的工作既挣不了钱又不适合你”。但是,年轻人不愿承认是被骗过来的,而是自己志愿要当坑夫的,还虚张声势地说道:“そりゃ知ってるです、僕だって知ってるです (Sorya shitteru-desu, boku datte shitteru-desu.那些都知道,我当然知道)”。
还有,北杜夫的《榆氏一家》(1964)中,有个名叫佐久间熊五郎的榆家书生对榆氏的孩子们说道:“欧州さんは相当の人物であるデスぞ(Ôshû-san-wa sôtô-no jinbutsu-dearu-desu-zo. 欧州可是相当厉害的人物哦)”,“この八八艦隊を作ろうとして、われわれがどんな苦労をしたですか(Kono hachihachi-kantai-o tsukurô-toshite, wareware-ga donna kurô-o-shita-desuka. 为了组织八八舰队,我们不知付出了多少努力)”。还在,醉后的酒宴席上说道:“ぼくは生まれながらに楡病院にいる気がするですぞ (Boku-wa umare-nagara-ni nire byôin-ni iru ki-ga-suru-desu-zo. 我觉得自己生来就在榆家医院里)”;“ところで諸君、今日から僕は楡姓になるですぞ (Tokoro-de syokun, kyô-kara boku-wa nire-sei-ni naru-desu-zo. 大家听好了,我从今天起就要姓榆喽)”;“なかなかやるですぞ、敵さんも (Nakanaka yaru-desu-zo, teki-san-mo. 很厉害的哦,敌人也是)”。另外,电影导演山本晋也先生的“动词+です (desu)”说话方式更是众所周知的吧。
综上所述,这类“动词+です (desu)”(至少是近年来的)表达方式是,“格调”和“年龄”都较低的,即接近于“幼儿”角色的说话方式吧。但是,还没有像“たべるでちゅ (taberu-dechu)” “わかったでしゅ (wakatta-deshu)”那样广泛地被认同。我说的“比起‘です (desu)’,‘でちゅ (dechu)’和‘でしゅ (deshu)’的通用性更高”,指的正是这类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