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丹生夫人,和她交往至今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她给人的感觉总是那么温文尔雅。
但是今天,她完全没有了这种感觉。无论是眼神,还是嘴角的蠕动,甚至是抽烟时食指和中指夹烟的方式,都使同席的莳冈幸子不知怎么觉得她的人品好像突然变坏了。这是谷崎润一郎写的《细雪》(上卷,1944)中的一段。
那么,丹生夫人到底是怎么了?
其实,也许是因为陪着一个叫相良的“彻头彻尾的东京气派的夫人”的缘故,今天的丹生夫人说的都是东京话。
幸子在阪神间(以大阪、神户为主的大阪圈)的夫人们之中,也算得上是公认的会说东京话的人。而丹生夫人虽说是大阪人,却是在东京上的女子学校,跟东京人有很多交往,但仅此却能快速地滔滔不绝地说一口纯正的东京话,到了“怎么能说得这么好”这种让人惊讶的程度。这让幸子觉得“她简直判若两人,让人难以亲近”。而且甚至有了“不知怎么觉得东京话好像是很粗俗的”、“听她说话就让人变得焦躁起来”等感觉。
由这个例子可见,语言并不仅仅是传达信息的媒介而已。在传达内容时,东京话和大阪话哪个都可以的这种想法基本上是不可行的。
丹生夫人是说东京话还是说大阪话,这既是与夫人“人品”有关的问题,也是是否变得“判若两人”的问题,也就是角色形象问题。
《细雪》的舞台背景是昭和初期(昭和:1926年~1989年)的阪神地区,而且是富人区的芦屋市,对于那个时代的那里的人来说,丹生夫人所启动的“东京人”角色形象也许显得不甚委婉柔和、毫无气质。现在的阪神地区,很多人在正式公众场合,说的不是大阪话而是普通话、或是有意要说普通话,在这里即使说了东京话,以前那样的对待方式……或许多少有些微妙之处,但一般不会出现。在这半个多世纪里,阪神地区之所以产生这些变化,其背景之一当然是以东京话为基础的普通话向阪神地区的渗透,大阪话地位的随之降低。
但是我在这里想说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那就是,会让自己的评价大大降低这样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丹生夫人没有发现,那么简单地就把自己的角色形象从“大阪人”改变成“东京人”了呢?(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