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大世界──日本

04 咦,他(她)竟然……?!

2010年4月4日

这篇文章被刊登的时候,我应该正在某个国家的某个城市出差。听说那里的男性如果没有胡子的话,就会被当成孩子,或是被同性恋的人瞄上等等,我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平生第一次留起了胡子。一碰到熟人,他们就说“定延先生留胡子啦!”我也忙说“其实是要去国外出差”来解释事情的原委。正如各位所知道的,我这个人更适合那种死认真的“刻板”形象,所以怎么也不可能改变成性感、带有野性魅力的那种形象。

一些朋友结婚,之后又收到他们成为人之父母的消息。这当然是可喜可贺的事情,但同时也让我在一瞬间感到了自己所不知道的他们作为“男性”和“女性”的一面。他们竟然也要孩子了?!啊~、难以想象,难以想象!

像这样,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常常会有“咦,他(她)竟然……?!”这样的震惊,用“因对方不同而使用不同的说话方式”来解释是行不通的。例如:
    “Ne~、O-hiru-nan-ni-shuru〜?(哎~,中午(qi)什么?)”
    “Un~、Wakan-nai-deshu〜(嗯,不(ji)道~)”
等恋人之间象孩子撒娇似的甜密对话,如果偶然被其父母、兄弟、熟人等听到的话,这对恋人一定会感到很不好意思吧。即使分辩说“嗯~,我对大家使用一般的说话方式,对自己的恋人,用特别亲密的说话方式”,用说话方式不同来解释,也只能是让自己更加不好意思。因为我们不会认为这是简简单单的“说话方式的不同”,而会觉得“哇~,这人,在自己的恋人面前竟然变成了‘小孩子’!”,把这当成一个角色形象变化问题。

当然,有些情况用“说话方式的不同”来解释是可以的。例如委托客户方的总经理和委托自己部下办某件事时,说话方式应该是不同的。委托客户方的总经理时可能会说“那件事就都拜托您了”然后礼貌地深鞠一躬;对自己的部下则可能是轻轻拍拍其肩膀说“那件事交给你了”。用礼貌性口吻委托客户方总经理的样子,即使被部下看见也没有什么特别不好意思的。当然用吩咐性口吻让部下办事的样子被客户方的总经理看见也不会有问题。在这里,说话人在“委托谁办某事”时,只是因与对方的人际关系不同而改变了说话方式。

但是,如果对客户方的总经理结结巴巴低声下气地“您好!总经理,总是承蒙您多方关照!嗯,关于那件事~,请您一定一定……多多帮忙多多帮忙(深吸气)咝~”边说边点头哈腰搓着双手;而反过来对自己的部下,则是将腿跷在桌子上二目圆睁大喊大叫地说“嗯~! 你小子,别天天干活心不在焉的!知道吗!”,做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表现会怎么样呢?大概和客户方总经理说话时,一定不想让自己的部下看见;同样,对部下发威的场面也一定不想让客户方的总经理看见。因为这不仅仅是“因人际关系不同而改变说话方式”的问题了,而是发生了让人觉得“此人非此人”这样一种变化。

但是,这种变化并不是真如字面上所说的当事人从根本上变成了“另一个人”。岛尾敏雄的小说《归巢者的忧郁》里描写了这样一个场面,夫妻吵架时,妻子先用普通话说“Watasi-ga-waru-katta。Ika-nai-de-kudasai(是我不好,请别走)”,`精神恍惚后用让人听不懂的故乡奄美大岛的方言说“Anmai,Wandaka,teretei-tabore(妈妈,请把我带走。)”。等清醒过来后,又用普通话说“Watashi-nani-ka-shite(我怎么了)?”。当她清醒后使用普通话时已不记得那段使用故乡方言时的事情了。这种根本性变化(暂时称为“人格”的变化)与上述的变化不同,因为在上述的变化中语言、记忆都是连续的,并没有出现消失现象。

人际交往中,说话方式可以因说话对象不同而自由改变,但有些东西则是不宜改变的。如果这些东西发生改变并被别人无意看见的话,别人马上就会明白“嘿,这个家伙,在我面前的那副老实样原来是装出来的”、“这个人,原来一遇到强手就弱下来”、“他(她),在恋人面前原来就像小孩子一样”等等,而且无论是看见的人还是被看见的人都会感到发窘。但是,这些东西又和“人格”这种根本性的东西不同。这些东西就是指我在前两次中提到的像“帅气的人”“认真的人”“粗俗的人”等这样的各种角色形象(人物印象)。角色形象(人物印象)其稳定性正是处于“说话方式之上,人格之下”这一水准之间。

筆者プロフィール

定延 利之先生 ( SADANOBU, Tosiyuki)

神户大学大学院国际文化学研究科教授。文学博士。
专业:语言学、交际学。现在正在进行的课题:《与人物形象相应的音声语法》的研究、《以日语、英语和汉语对照为基础,制定有益于日语音声语言教育的基础资料》。
著作:《Ninchi Gengoron (认知语言论)》(大修馆书店,2000)、《Sasayaku Koibito、Rikimu Repotaa―Kuchi-no-naka-no Bunka (喃喃细语的恋人、用力说话的报告人―口中的文化)》(岩波书店,2005)、《Nihongo Fushigi Zukan (日语不可思议图鉴)》(大修馆书店,2006)、《Bonno-no Bunpo―Taiken-o Katari-tagaru Hitobito-no Yokuboo-ga Nihongo-no Bunpo Shisutemu-o Yusaburu Hanashi (烦恼的语法―人们想谈体验的欲望会动摇日语的语法体系)》(筑摩新书,2008)等等。

最新刊『煩悩の文法』(ちくま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