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节最后一段让空姐,不,是航空乘务员登场,大概是因为我在机场写稿子的原因吧。
写好稿子后,我就登上了去往出差地的飞机。我的座位是在紧急出口的正后面。在起飞前,航空乘务员走过来彬彬有礼地跟我说:“您坐的这个座位,随身行李一律不可以放到座椅下,烦请您把行李放到上面的行李箱内”。接着还说到:“您的行李里有易碎物品吗?如果有手提电脑的话,是不可以放到行李箱内的,请从行李里拿出来,我们帮您保管”。
这是有道理的。于是我就把电脑交给了航空乘务员。航空乘务员优雅地接过电脑,将它轻轻地放到保管处—可是没放好,掉在了地上。
哇!
我的研究数据,文献记录,论文草稿,还有刚才写的《角色大世界》第54节的稿子。还没等我像孟克的画作《尖叫》中那样尖叫完,航空乘务员就把电脑递给我,领我到了机外。据说依照航空法的规定,起飞时不准在机内启动电脑。在机外,我战战兢兢的打开了电脑的电源,确认好电脑没有坏之后,再次被领到座位上,事态才了结。不过在此期间,那位把我的电脑摔到地上的航空乘务员一直跟随在我身边并且反复地对我说:“都怪我太不小心,真是非常抱歉”。在这个时候,航空乘务员平时的微笑全无,一副沉痛的表情。
在上节,我阐述到“无论对谁都总是面带微笑是日本‘好人’的根本”,日本的航空乘务员也许就是以“好人”为典范的。那么,向我道歉时没有微笑的乘务员会成为反例吗?不,当然不会。诚心道歉时谁都不会笑眯眯的。虽然说“好人”是以微笑为根本的,但根本毕竟是根本,也会有例外出现。在道歉的场合,原本真正的“好人”是不会微笑的。因此,以沉痛的表情向我赔罪的乘务员并没有离开“好人”的轨道。
那么,在赔罪的时候,把平常的笑颜收起来的“好人”会不太像原本的“好人”了吗?不,没有那回事。实际上,这例外的赔罪场合正是“好人”发挥他本领的地方。对此应该有必要特意写几笔。“好人”所隐藏的“赔罪能力”是不可轻视的。
要当“好人”角色需比对方“低”,惊惶失措,失去平静,畏惧,恭敬。这是日语社会赔罪的真髓。单说“对不起”“抱歉”是没有“诚意”的,“难以称其为真正地道歉”。在做公开赔罪时扔掉“老大(ボス, Boss)”的角色形象,又哭又跪地把可怜的样子展现出来的公司老板对这些是非常清楚的。绝不可以从容不迫地掌控全场,道歉的话语也不可以说得太干脆利落。
也许有些年轻人会说“那些都太老套了,我们这一代人才不会那样做”,但是不好意思,伯伯我是不相信呐。“期末考试一点儿也没考好,但还是想请您多通融通融”,一心想拿到学分的你们,这边没有要求你们怎么样,可是你们不也是泪流满面,特别让人不忍心看下去地过来拼命恳求吗?这样的事情伯伯可是见多喽。